人河關系的重新構建，體現了生態文明意識的提高，體現了治理理念的升級

　　不斷打開河流的“想象空間”，實現休閑、商業、文藝等資源充分整合，建筑、街道、市政設施無縫銜接，水、景、文、游協同治理，水資源的有限承載力才能更好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

　　

　　初冬暖陽，正午時分，沿北京亮馬河漫步。賞沿岸景致，望高樓林立。忙與閑，鬧與靜，商圈與綠地，自然與人文，盡在此間。

　　燕莎橋西，水面上槳板愛好者已經寥寥，南北岸釣手仍熱情不減。居民李大爺在這里釣魚40多年，提起今昔之變，他打開了話匣子。“過去偷著排污，水特渾，有時還泛異味兒”“以前想到河邊得順著斜坡往下出溜，現在平臺修到水邊”。河離人更“近”，人對河更“親”，拉近的不僅是物理距離，更是內心距離。

　　河流是城市的記憶載體。從明清時期水草茂盛，人們在此清洗晾曬馬匹，到上世紀河床淤積、污水直排，沿岸商戶一度背對河道經營，再到2019年開展綜合整治，國際風情水岸成為城市“金名片”，亮馬河的“蘇醒”，成為人、河與城關系變遷的生動注腳。

　　古人曾論述“看山看水”的三種境界，這何嘗不是很多人親歷的城市故事：過去“看水是水”，人們沿河而居，釣魚、戲水、盥洗的生活日常，與河流息息相關；當工業化、城鎮化加速，粗放發展下“看水不是水”，河流污染加劇，親水空間難覓；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人與河流和諧共生，“看水還是水”。人河關系的重新構建，體現了生態文明意識的提高，體現了治理理念的升級。

　　人與河的互動背后，是人與城的關系。今天，人們愈發認識到，城市不僅僅是生產生活的空間，也是心靈棲居的所在。一味向城市索取資源與空間、隨意排放污染的相處模式難以為繼。以城養人，以人興城，人與城市才能相互成就。

　　從這個角度看，“看水還是水”，不只是返本還原，更是優化提升。人們對濱水空間的期待一如既往，但對于不斷成長的大都市而言，河流的功能更加豐富。

　　碧沙橋西，退休的張大媽、張大爺用電吹管、夏威夷吉他合奏《紡織姑娘》，悠揚旋律吸引行人駐足；飲馬橋下，游船駛過，剛逛完藍色港灣商區的游客登船賞景、互拍美照；過好運橋，人們在河畔書吧里點上一杯咖啡、讀書自習；友誼橋北，西班牙畫家華金·索羅亞的畫展在河畔亮相……從游憩空間、城市景觀到文化場所、水岸商圈，亮馬河包容更多元的生活方式，既彰顯了生態美，又散發出煙火氣、文藝味。

　　時下，我國城市發展正從大規模增量擴張階段轉向存量提質增效為主的階段。對于城市河流治理而言，保護水生態固然重要，也應關注水生活、水經濟；要著眼河流的“線”，更要統籌河岸的“面”，不搞大拆大建。不斷打開河流的“想象空間”，實現休閑、商業、文藝等資源充分整合，建筑、街道、市政設施無縫銜接，水、景、文、游協同治理，水資源的有限承載力才能更好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

　　這就需要打破“九龍治水”模式，讓水務、園林、文旅、城市管理等部門與企業協同參與，以治理升級推進城市內涵式發展。

　　“人民城市為人民”，治理的是河，更新的是城，著眼的是人。此前有市民反映，因回形門阻擋，嬰兒車、輪椅無法進入步道，朝陽區水務局研發安裝新型旋轉門，既擋住了電動車、自行車，又方便了特殊群體。細微處照見民心、考驗智慧。兼顧當下事與長遠事，以實招妙招解決難題，以恒心耐心呵護風景，方能真正還河于民，把最好的資源留給群眾。

　　“城有水則秀，居有水則靈。”天津海河，橋邊音樂匯奏響美妙音符，蜿蜒河流化身藝術長廊；上海黃浦江，萬國建筑與摩天大廈輝映，彰顯海派包容氣度……人、河、城的互動，塑造了獨特的物理空間，更創造出璀璨的歷史文化。這股文脈如同流水，亙古亙今，常流常新。融匯古老基因與嶄新氣質，探索人水共生、人城相宜新模式，就能不斷聚集人氣、激發活力、薈萃人文，讓城市之河惠澤百姓，助文明長河奔流不息。

　　（作者為本報評論部編輯）

　　《 人民日報 》（ 2025年12月01日 0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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